锁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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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3/12/23 20:41: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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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银川待的几天里,抽空去趟阿拉善左旗,去寻找我四十多年前大学毕业后,第一处工作岗位和第一次独立安家的哈拉乌林管所。哈拉乌林管所在贺兰山西麓下,山的那头是苏峪口林管所。业务早已从营林兼伐木转向了营林,故人已不在,房子也换过了,但当年的马鹿鹿场还在。

没想到还遇见了当年一起工作的小技术员“糊糊”。见面少不了回忆,说到当年一起进山,一起登上贺兰山*土梁,从*土梁上第一次瞭望*河的情景,情未能已。“糊糊”曾是他的外号,好像是因为爱睡觉,但睁开眼,满脸阳光一副机灵相。当时他是正式职工,我是来锻炼的。因为正常的宿舍住满了,报到以后,我就被安排在工字型办公房角落的一个小房间。

绿意盎然的贺兰山。王鹏摄(新华社)

林管所的房子在当时还是很新的,坐落在哈拉乌北沟的台地上,周围全是树,有白杨,也有柳树。柳树旁一条小溪流,流水潺潺,流入一方小“涝坝”接着向山梁下流去。“涝坝”是西北常见的微型水库。“涝坝”里多是山泉水,可以当做饮水的“旱井”,也可以浇灌小菜园。后来才知道,“涝坝”的水很珍贵,是阿拉善左旗巴彦浩特镇的水源地之一。

那时还没有听说过,贺兰山东边的旱塬台地上有一种降雨时用来积水的“水窖子”,即打一口地下深井,用防渗的胶泥涂抹四壁,外形看似带着井盖,但天不下雨,也会干涸。“涝坝”让我第一次知道了水的贵气,第一次对干旱地区的多种围堰和穿井技术留意起来,也第一次有了想去看看*河的强烈冲动。

但在那时,还真有点“少年不识愁滋味”,看着眼前的风景,路程的困顿和满眼的戈壁沙滩全抛到了脑后,要不是季节已到深秋,说不定就顺着小溪钻到山里去了。

正是初秋,难得下了几场雨,戈壁上有了些湿气,而贺兰山却是云雾留居的地方。早晨白雾均匀散开,午后一团团的白云从沟豁里冒出,给山外人抛几个媚眼,又缩回脸儿去。傍晚又蒙了青色的盖头,悄悄溜出,有时还会送来清凉凉的风和微微的细雨。看云看不够,索性从屋里找来一把小凳子,呆呆地盯着,看这白云怎么出来、怎么回去。我们讨论着白云的去向,白云的落脚处会不会在*土梁子上。

贺兰山古称卑移山,与鲜卑贺兰氏有关,后来还叫阿拉善山,但阿拉善应该是贺兰的音转。《元和郡县图志》讲,“树木青白,望如驳马,北人呼驳为贺兰”。

我很想攀上*土梁子,但没机会。这林管所以营林为主,有时也会采伐一些枯立木,或者给过于稠密的沙松“间苗”,作为盖平房的椽檩,送到城里的相关部门,补贴营林费用的不足。我计算着,这一个进山季没赶上,下一季要等到明年初夏,这要等多久啊。

内蒙古阿拉善胡杨林。(视觉中国)

林场职工来自四面八方,有东北人,也有上海来的“阿拉们”,最多的还是甘肃民勤来的林业工。医务室的医生有些老了,说是当年在马鸿逵*队里当过中尉医官,是个起义的*医官人,后来埋头看病。有位车倌,是个尕老汉,我们第一次上山坐的就是他的车。你要解手,他也不停鞭,你解了手,他让你追着车跑。也是的,这林管所百十多号人,没有自己的卡车,只有他赶着一辆三套马车,那霸气也就大了去。但他倒振振有词说,不这样跟着跑跑路,怎么能爬上山去。

东北来的女技术员是达斡尔族人,爱说爱笑,一看就是热心肠。大家都叫她的老公陈老师,是从东北林校毕业的资深技术员,人很精干,会打猎。也许因为这里是林区,山上除了有鹿、青羊、獐子,还有狼,听说还有人见过土豹子,所以给这里特批了一支枪。大雪封山的时候,经常看到他扛枪上山,身后是经常围着他转的“糊糊”,但我好像很少看到他们提着猎物回来。我有一次故意说他打枪没准吧,他也不生气,只是摇了摇头说,山里有的是蔫头蔫脑的山鸡,它咕咕叫,忍心去打?

营林作业一般是在晚春和初夏,冬天到春天是最闲的时候。没有事做,就看着师傅宰羊。那可是技术活儿,要一刀解决,让羊少受些痛苦。最难的是收拾内脏。如果弄得不好,到处沾的是羊粪汤,那就别想吃羊杂碎了。做饭的师傅是位老林工,处理一只羊只要十来分钟,而且内脏处理得很干净。他得意地说,这不算本领,真正的水平是用一碗水就可以洗出一个羊肠子,比这还干净。因为水金贵,你不能海着劲用。他也感慨地对我讲,要不是你们想吃羊肉,我才不干这个活呢,你不知道我可亲眼见过,在草原上宰羊,难的不是怎么宰和如何收拾,是怎样瞒着放羊的老额吉,那些羊是她们看着长大的,就像她们一手抱大的孩子,怎么能说宰就宰了。

我没有那样的亲身感受,买了一只羊,犹豫再犹豫,还是请师傅将它宰了,头蹄下水和皮张作酬劳,算下来才10元钱,我那时的工资只有46元。怎么去比价且不管它,请同来锻炼的大学生和下班后留下的工人美美地大吃了一顿手把肉,剩下半只,没有冰箱,只能挂在门窗上。不料半夜里来了一只狗,我听到动静,推门出去,已经迟了,只剩下一只后腿在门框上晃荡。遗憾是遗憾,但那是我一生中吃过最鲜美的羊肉。

在宁夏贺兰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内,一只岩羊站立在峭壁上。冯开华摄(新华社)

忘了是哪位朋友偶然间说起,阿拉善的烤羊是一绝,要用当地的扎干柴烤制一天,味道类似北京的脆皮烤鸭。他还说起其中一段掌故,是康熙哪位格格下嫁给阿拉善王,用餐时总想起北京的烤鸭,于是请来师傅,参照烤鸭的一些制法烤炙,也就有了阿拉善烤羊。后来有机会吃过一回阿拉善烤羊,确实是皮脆肉嫩不一般。尝过阿拉善的烤羊,别的地方的烤羊也就不在眼里了。阿拉善末代王爷达理札雅迎娶的是载涛贝勒的女儿金允诚。金允诚很有文化,在这里办过第一个女校,还留有一本《爱吾庐诗草》。这些是我后来认识的一位叫豪比斯的小青年偷偷告诉我的。

豪比斯高中没毕业,一直在家里待着,打扮很特殊,穿着那时根本没有见过的黑色立领中山装,那大约是他曾经领有“台吉”封号的老父亲留下的。他对我似乎没有多少戒心,闲聊时常讲一些王府旧事,我也乐意去听。后来听说他学习工艺美术去了。

好不容易等到春暖花开,终于要上山了。临行前努力想象着深山里的景色,包括师傅们讲过的“横山倒”“顺山倒”的号子声,他们说那是安全生产的基本要领。妻子不能进山,好在山下还有许多职工家属要看病,闲不着,她有些怏怏地对我说,替我去山里看吧,别忘了捎一枝山丁香回来。

贺兰山美景恍若仙境。(视觉中国)

我随着抚育队上山了,带工的是那位会打猎的陈老师,结伴的自然少不了“糊糊”。沟里到处是紫的丁香和*的*岑花,一只高大的马鹿探了探头,倏地不见了,那时年轻体力好,这样且走且看,很轻松地走到了作业地。

这是一片沙松林,一坡一坡,一直到四围的峰顶。最上面就是*土梁子。我们在一块山间草坪上搭帐篷,帐篷和锅碗是驴子一道驮上来的。工人们动作麻利,不到两个小时,十几顶帐篷已经搭好。这样的松树床从来没有睡过,小原木拼起来,上面铺了一层松树枝,铺盖一展,好舒适。炊烟升起来,除了主食和野菜汤,居然有炒紫蘑和拌沙葱。沙葱是第一次吃,紫蘑菇也只在这里和这个季节有。沙葱是从山下带来的,生在沙漠里,比韭菜还要鲜嫩。“别以为滩里山里什么都没有,你个老九吃过沙米糕和锁阳吗?”“糊糊”摆起了权威,我只能反击说:我老九,你就是老十。

工前的一夜睡得香极了。此后的一个多月里,我学会了用斧,学会了怎样才能“横山倒”、“顺山倒”地喊号子。有个事一直不得其解,就是山下看到的白云,分明是向山里飘,在山里却找不到它们的踪影。一天中午,山里要下雨了,先是一团团白气蒙盖了驻地的草坪,一米之间看不见人。云雾很快化作雷鸣和闪电,直直地打在草坪上。我和“糊糊”一开始躲在帐篷里,后来禁不住跑了出去,任由雨水洗脸洗头。看着我们的疯劲儿,工人师傅们只是摇摇头。他们告诉我说,那一团团白气来的地方,就在*土梁子上。

金秋已近,丁香花早已谢了,上山的作业终于快要结束了。我用属于我的那把砍山斧,砍了一截酒杯粗细的丁香木,用刮刀做成五寸长的擀面棍,一直留存在现在,每年春节包饺子,一直用它擀饺子皮。

本以为再到*土梁是奢望,并没有太多想,不料在下山的前两天,“糊糊”告诉我领队的陈老师不知怎么猜到了我的想法,说第二天一早,就带我们登*土梁子去。

*土梁子并不难登,只是沟壑比较弯曲,一个上午也就登了顶。这是一方浑圆的高山草甸,周围的松树纷纷退后。西边是来路,东边的梁坡下,一层层低的山梁还是树,料不到山外看着不起眼,山里植被竟有这样的层次。陈老师告诉我,这*土梁子是银川和内蒙古阿拉善盟的分界处,也是前后山两个林管所的交界。

正是正午时分,目极度很高,陈老师指着山下苍绿天野中时隐时现略带弯曲的亮线说,你不是想在贺兰山上看*河吗,睁大眼,那银光闪亮的一条就是。我看了又看,天上是几片白云,谷地是村庄。从这么高的山上瞭*河,这个机会很少人会有。我们坐在草甸的一块石头上,一直看着瞭着,不由想起王之涣的诗,“*河远上白云间”, 那*河蜿蜒流过的影像也就刻在了脑海里。

看得眼酸了,太阳过顶了,要顺着山沟回去了,不曾想出现了意外的一幕:一只青羊被惊动,从沟拐里急不择路地冲了出来,大约它已经受过伤,跳拐艰难,一头撞在石棱上,倒在了沟里。我高喊起来,陈老师与“糊糊”应声赶来,第一句就问我,是你打得?我说不是,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。他松了一口气,看了看这只羊说,脑子转筋了,受了重伤。青羊眼见活不成,最终成了改善伙食的一道菜,但我没有心思多吃,它毕竟是死在我面前的。但也为自己开脱,算了,在*土梁子上看见了*河,毕竟还是有些此“登”不虚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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